2012年3月22日星期四

增購軍備,東亞、南亞勢將成為戰爭熱點?


著名國際安全研究智庫,斯德哥爾摩國際和平研究所(SIPRI)日前指出過去四年(2007年至2011年)的武器交易較上一個年度(2002年至2006年)多出百分之二十四。當中亞洲國家的軍備進口量冠絕全球,印度更取代中國,成為世界第一大軍械入口國,占全球一成,其次是南韓、巴基斯坦、中國,然後是新加坡。由此可見,東、南亞地區仍然十分依賴外國武器。

這個趨勢發展下去,似乎應驗了部份學者預言,亞洲國家將會相繼出現軍備競賽:面對周邊國家的軍械威脅,國家將會購入或研發更多軍備加強自己國土安全,結果觸發其他國家效法,情形似走入無底深淵一樣,大有可能重蹈第一次世界大戰覆轍。同一時間,亞洲去殖民化的過程未曾完成,國家之間尚為領土問題鬧得僵持。假如國家政府稍為處理失當擦槍走火,戰爭如箭在弦。

筆者不排除以上悲觀發展可能。事實上,早於冷戰結束後已經有學者發出類似警告,特別當時北京與西方國家關係惡劣,加上美國撤出菲律賓,而中國亦逐漸具備挑戰日本的能耐,情況使人憂心。

不過,進口軍備與擁有軍備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概念。印度大幅進口軍備,部份原因固然是回應安全考慮,既要面對巴基斯坦、中國等印象欠佳國家的威脅,又要準備迎接國內恐怖份子隨時襲擊,自然要時刻保持一定軍備數量。另一邊廂,依賴外國武器同時反映國家軍械發展質量尚未成熟,即使印度早前曾表態希望大幅增加本土貨品,然而事與願違,必須向俄羅斯這個傳統兵器賣家招手。日本和南韓面臨相近窘境。

相反,中國雖然減少進口軍備,然而國內的軍火生產商卻成功開發大量兵器,過去四年間,中國的出口量急升近一倍,成為全球第六大出口國,更是全亞洲最大的出口國。儘管如此,中國貨品的主要目的地仍是巴基斯坦、伊朗及非洲部份國家,短期內難登大雅之堂。況且,歐美國家對華仍然實行武器禁運,故中國可選擇的進口商有限。

以一個國家進出口多寡來決定該國外交政策方向,難免以偏概全。第一,美、俄、德、法、英依然壟斷了全球軍火出口市場,如果以上述邏輯推拷,最危險的地方似乎是歐洲,因為它們擁有製造軍械的能力,比只能依賴進口維生的國家更可怕。第二,以上數字反映的只是合法及已登記的交易,許多非法走私項目並未列入考慮之列。除了埃及以外,非洲任何一個地方均不是全球二十大軍火進口國之一,然而當地戰亂頻仍,童兵、軍閥問題嚴重,槍從何來?

進口軍火有時候是一種外交姿態,多於一種劍拔弩張的形勢。以星馬為例,兩國同時列入全球首二十軍火進口商之一,不過雙方自獨立以來並未發生過任何軍事衝突。增加軍備其實亦可解讀成為震懾力的表現,從而阻止鄰國輕率發動侵略。自從成立東盟以後,雖然區內偶然發生邊境衝突,然而東南亞地區戰事數量已經大幅下滑。

現時東亞及南亞地區不穩,歸根究底,因為區內國家缺乏互信,現有合作機制就如無牙老虎一樣,無力威嚇違規國家(尤其大國),加上美國積極介入區域事務,致使國家對軍火仍然十分依賴。要解決現時問題,唯有在現行制度上增添更多具有法律約束力的條文,鼓勵國家減少軍備,才可以增強區內互信,阻止戰事發生。

2012年3月17日星期六

回望東亞的黑金政治


這次香港特首選舉幾近撕裂建制陣營,先有「感情缺失論」,後有「西九風波」、「僭建門」等醜聞,娛樂味道十足,港人對政聞的投入感亦算前所未聞。最近一摏「黑金風暴」將梁營捲入政治旋渦,使人聯想起日本、韓國、台灣等地方的黑金醜聞。縱使這些地方的民主發展比香港先行一步,然而黑金問題往往與政府領袖扣上,難免令人質疑,到底民主制度是否會催生黑金政治呢?

無論是台灣、日本、以及韓國,三個地方的黑幫勢力,早於在政體進行民主化之前,已經各種政治勢力建立關係。三地之中以日本為先,日本黑幫勢力早在明治維新初期組成政商關係網,招攬建築工人擴大組織,並開始靠攏政治人物,希望撈取利益,有部份黑幫人物更與政府合力打擊反對派活動。三十年代,日本軍國主義抬頭,山口組等黑幫甚至加入極右民族主義政團,成立地下組織,協助軍事集團進行暗殺活動,換來的經營合法及非法經濟活動的權利。後來二戰結束,美國佔領日本,曾經企圖打斷黑幫與政府的羈絆。不過礙於外間冷戰氛圍,加上白宮有意栽培日本國內的保守勢力,黑幫組織才得以捲土重來。而他們開始改組自己的形象包裝,與國會(主要右翼)議員的關係更加緊密,更有右翼組織透露自己大部份成員都身兼黑社會要職。最重要一點,日本的黑幫是合法組織。

韓國與台灣的黑金政治跟日本有點相近,同樣與國外的政治氣候有密不可切的連繫,政府情願容忍,甚至鼓勵黑道人物打擊左翼運動,即使國內充斥暴力風氣,政府通過都選擇視而不見。他們同樣嘗試將黑幫收入投資到正當生意,透過洗錢進行利益輸送,不過實力自然無法與日本山口組匹敵,相比三地,韓國的黑幫介入政治倒不如台、日。台灣的黑金政治在李登輝治下更加發揚光大,容許黑道人物進行貪污賄選,造成「黑道治國」的局面;一O年,五都選舉期間發生的槍擊事件,保護國民黨參選人連勝文的,正是台灣黑社會竹聯幫堂主。

三地的政治體制轉型,催生了更多所謂「黑白共生」的情況,這是民主制度的一項敗北嗎?這些地區的黑幫勢力強盛,與民主改革前的政治狀況有關。政府對他們的容忍,間接培育出一個接著一個勢力龐大的跨國販罪集團。加上改革初期,這些團體懂得動用政治網絡鞏固政客及黑幫之間的利益。一般情況下,政客需要大量選舉經費支持,而且黑幫人物財雄勢力,故他們無意與飯碗作對。久而久之,這種關係制度化了,尾大不掉。不過選舉制度的出現,只是將黑金政治掛勾的方法轉換了形式,而非導政黑金政治的原因。相反,一個政治制度封閉的國家 (如蘇哈托時期的印尼政府) 更有推動黑金政治的動機,既需要與他們合作走私軍火糧食毒品,而且制度缺乏透明度,政治人物毋須對民眾問責,大可慷慨解囊讓非法集團肚滿腸肥。

香港有幸,黑金與政治的扣連未如以上地區嚴重,而且財力似乎遠不及地產富商。但除了將「黑金政治」當作茶餘飯後的話題外,政府及執政者必須認真考慮,如何杜絕事件發生。

2012年3月8日星期四

區域組織介入成員國內政 國家主權只剩軀殼


法國總統大選在即,現任總統薩爾科齊將競逐連任,與社會黨代表奧朗特(Francois Hollande)爭奪總統寶座。不過薩爾科齊形象欠佳,五年施政備受爭議,近來民調更顯示其支持度落後於人。左翼團體在國內形勢大好,眼見有機會重返愛麗舍宮。然而奧朗特打算重新商討歐盟的新財政條約,而且經濟政綱與周邊右翼國家相左,外交關係可見並不樂觀。日前德國、英國、西班牙及意大利領導人分別支持薩氏連任,更表示無意與奧朗特進行會談。歐盟國家如此明目張膽干預盟友內政實屬罕見,而且國外領袖與國內民眾偏好出現落差,突顯出地區利益與國家利益之間的角力及衝突。

冷戰初期,世界各地瀰漫著一種劍拔弩張的氛圍,有國家為求自保免受牽連,與周邊國家建立合作關係,組成區域組織,希望可以保持國家經濟復甦、發展。西歐國家最初組成歐洲煤鋼共同體,東南亞國家建立東盟,均與當時的政治氣候扯上關係。冷戰結束後,這些合作不但沒有因而瓦解;相反,聯合國基於無力制定有效措施應對所有國際問題,選擇採取下放更多權力予區域組織的策略,維繫各地和平。於是,這些組織大多從本質上的經濟和外交合作演變成為跨越政治、經濟、安全範疇的體系,成員國之間合作領域自然愈來愈多,接觸愈來愈頻密。

伴隨著緊密合作的同時,其實隱含了另一種意料不到的效果,那就是蠶食掉國家主權。儘管目前只有歐洲建立了一套凌駕國家主權的合作系統,包括歐洲議會、歐洲中央銀行等等,但區域合作間接都會削弱國家一定程度的自主能力,東盟便是最佳一例。東南亞國家歷史複雜,占地又少,領導人對「妥協國家主權」之說噤若寒蟬,這方面從成立東盟的「曼谷宣言」可見一斑。而且東盟為捍衛成員國主權,它們的決策機制只會透過「磋商、共識」等尋得結論,甚至對評論成員國的國內政治情況都諱莫如深。然而,受到美國及西方國家的輿論壓力影響,東盟終於開口「干涉」成員國內政,先後組成「三頭馬車」介入柬埔寨,又批評緬甸軍政府造成人道危機,最終這兩個國家為保留合作空間,都作出妥協姿態,可見東盟的舉動曲線否決了早前崇尚的「不干涉原則」。縱然妥協是自己選擇的,但上述事例可見國家主權與區域利益產生抵觸,避無可避。

那麼,如果換過頭來,國家選擇不加入區域組織,可以有效保留國家主權嗎?答案似乎是否定的。因為全球化製造了一個另類政治氣候,催生了許多非國家個體以及跨國問題,已非單憑一個國家可以解決,加入區域合作組織促使成員國之間進行政策協調,固然是應付問題的良方,不過賠上絕對意義上的主權以及部份自主能力,已經成為大勢了。

2012年3月5日星期一

新加坡預算出手闊綽 民粹福利政策勢延長?

新加坡上月下旬發表了新一輪的財政預算案,主力打造一個包容社會,並且重組經濟、提升技能及生產力,配合國家長遠發展。雖然新國政府未如去年選戰前席大灑金錢收買人心,然而透過現金、永久補貼資助等積極進行扶貧措施,減輕貧窮人口的經濟負擔,顯然是政府汲取教訓,以圖挽回執政人民行動黨去年大選中的劣勢。不過,政策亦蘊含不少為人垢病之處,反對黨更斥責政府鼓吹民粹主義,慷納稅人之慨,輕視國家長遠發展,與副總理兼財長尚達曼的口號正正背道而馳。

去年選舉,執政黨流失了許多票源,無論是總理一職、抑或是僅含象徵意義的總統一職,人民行動黨都無法以強勢姿態贏得選舉。新加坡發展步伐急速,人民行動黨更成功將這塊彈丸之地打造成亞洲的金融樞紐。然而,國家發展同時卻忽視了星洲基層面對的窘境:貧富懸殊日益加劇。另一方面,外勞問題亦成為了群眾壓力來源:國內三分一的勞動階級都是外地勞工,尤其以製造業和服務業為甚,搶去許多低收入人士的飯碗。庫房水浸,政府卻始終無意解決,終於群眾將不滿反映在選票上,人民行動黨更要賠上前外長楊榮文的議席,而前資政李光耀與吳作棟亦宣佈引退。

以上背景運作下,政府推出預算案前都以這些「過票人士」作為對象,希望扭轉敗局,延續人民行動黨的光輝歲月。針對消費稅,政府推出長久性的補貼措施,按年齡及收入狀況作出資助。簡而言之,年紀愈大或者入息愈少的,都可獲得愈多資助補額。政府更撥出三十六億坡元成立基金,為未來五年的補助注資,以示政府改善貧窮的誠意。同一時間,政府亦針對老弱人士提供更多受聘及醫療資助,既增加年長員工的稅務優惠,亦為有需要人士支付醫療費用。就外地勞工問題,政府將會減少發放外勞的工作證,更聲稱國內空間有限,甚至考慮增收外籍勞工稅項。顯見這些政策旨在回應民間怨言。

不過,預算案中最惹來非議的竟然是政府的交通措施。根據預算案文件,新加坡政府將會動用十一億坡元成立巴士基金,提高巴士的乘載量,減少乘客候車時間,最終改善交通擠塞的問題。反對聲音卻不滿政府動用公帑資助私營巴士公司,而且資助金額如斯龐大,加上成效存疑,難免令人質疑政府有偏袒財團之嫌。另外,政府雖然有措施紓緩國內貧富問題,作為改善生產力的理據,但顯然政府暫時未有實施配套帶領國家轉型,協助中小企的政策上似乎以協助年長人士獲聘為主調,對整體生產力未必有明顯幫助。縱觀而言,新預算暫時仍以政治盤算為先,收買人心為實,民粹味道濃烈,暗示政府未能全力推進國家發展。

自古至今,民粹福利政策向來都由弱勢政府推行,似當年泰國他信上臺,以攻心為上,甚至挑戰國家尊崇備至的泰國王室,最終撕裂社會,分裂心態至今尚存。當然,新加坡發展已久,不會發生泰國城市鄉村對立的局面,而且人民行動黨有固定票源,待民眾平復反對政府心情,政府強調國家的核心價值,無礙延續執政,屆時政府便可重返軌道,重新發展有利國家生產力的政策。香港政府準備換屆,有評論推測兩位建制派候選人打算推行民粹政策穩定民心,與新加坡現狀相近,背景卻不大相同。不過新加坡國民在這方面較我們幸福,至少他們可以投票選擇政府,我們卻連票也沒有。